女友將訊息發出去的那一刻,我在一旁,如同洩了氣的氣球,鬆垮無力同時輕鬆了起來。
「盡量保護,但終歸各自承擔。」想起交換過的隻字片語,嘴角不經意地掉了點笑,是無奈還是有其他呢?
妳問我怎麼看待這件事情?我想,是解脫。
長期灌滿著各種罪孽的身軀終於被釋放,我再也不需要戰戰兢兢那些文字訊息是否會被揭露,也毋需為了被文字挑起的愉悅感到不安。
「或許這樣,對誰都是自由的。」我告訴自己,用力告訴自己不再需要躲藏和說謊,可以輕描淡寫那些情感波動,甚至、甚至假裝無罪——當然,事實是什麼都不重要。畢竟就算事實理直氣壯,真相就一定能為人理解嗎?又或者,硬要辯證那些分明是不被俗世認定的道德,總是吃力不討好的。
這是第二次跟她切斷關係。
兩次都是我的決定,無論自願或情勢所為,結局就是注定走向終結,這都是設定好的。
「她想要我們在一起,她好堅持稱我為女友,所以我後來就隨她說了。有交往嗎?我也不知道。」我跟友人這樣說著,我從友人挑起眉就知道她是懷疑我的說詞的,但我是這麼自然瀟灑,語氣之輕盈使人總會在最後相信這樣的鋪陳毋庸置疑。
嘿,我需要維護我的自尊,而那些懦弱,讓她知道就好。
是的,我沒辦法承認自己對她的情感。
就像是,好幾次我們在暗夜約會,在長椅上相擁,她是如此用力把握著每分每秒偷得的時間,而我裡外都是害怕,害怕再多一次交換與分享,將讓人無法自拔。
我無法確定愛她、喜歡她還是只是玩弄她。
對生命的不確定性而言,她絕對不是我的預期也非首選——遑論我知道自己在某些時刻是多麽難抗拒她。而其中有個原因,我想是,當她來去每個人的身體,在文字與身體間交疊,於互動中竊取自信,而,或許我也是其中之一——我不願也不想,當我無法成為唯一。
而至於第二次的是怎麼燃起開始的,其實也難以明確描述。
我的日子過得順遂平安,工作穩定,感情為人稱羨。
只是偶爾會想起那隻撲火的蝴蝶,如火焰,那樣奮不顧身地執著。在我心裡,她傻而勇敢,純粹地令人想摧毀。對於我這種熱愛悲劇性色彩的賭徒來說,是縱使蒙上眼也能勾勒出的誘惑。
而好巧不巧的,她也總是接到了我的文字,如同當年,「經過」看似偶然,卻成了她和我的必然。
剪不斷理還亂。幾次拿捏力道,流轉在訊息閃爍、銷毀、信件到來的提醒以及封鎖中度過。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從她身上品嚐得失之間的快感,有時候又為自己總無法下定決心切斷而感到無力厭惡。
「每一次的聯繫都是向妳示弱。」早在那年說過的話,在幾年後的今天,我仍舊亂了手腳。
好在,暴風雨來了。
女友將訊息發出去的那一刻,我在一旁,如同洩了氣的氣球,鬆垮無力同時輕鬆了起來。
是如此粗暴而有禮的方式讓事情劃下句點。
我甚至沒有太多力氣再去猜想她以及她身邊的人該如何承受,畢竟我與身邊的人已是如此疼痛、瘋狂卻無法自拔。
那些傷人又傷己的無聊戲碼終究該走向結局,而我呢,輕盈卻無聲地轉身離去。
嘿,我們這樣無愛的情份,既然不善不美,用這樣的方式收尾,也不奇怪吧。
她知道的,我的優柔寡斷使我無法面對自身的懦弱:「妳說那個刺青意義?我不記得原因了。」
我想起那天她的問題在眼瞳閃爍,我笑了,那個笑苦而澀,如早已過期的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