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名人專訪】演員小蘋果.陳映如|看見自己的特別,活在當下,享受生命的美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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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短的齊劉海、圓潤的身軀,一雙丹鳳眼時而含笑,時而銳利——這是演員小蘋果.陳映如,特出的風格讓人過目難忘,讓大眾看見多元審美。這位來自花蓮的北漂青年,無意間闖入表演的世界,在每一次形塑角色的過程中,感受生命的力量與可能;除了表演事業,陳映如也斜槓喪禮攝影師,更貼近現實的看見生命的悲歡聚散。
小蘋果.陳映如作客藍色名人專訪,要跟大家分享她對於生命、情感與緣分的體會與感悟!

一、請小蘋果映如跟「藍色」的讀者們自我介紹,以及自己投身戲劇表演的心路歷程,還有目前的展望。

小蘋果的誕生
親愛的讀者們,你們好,我是映如,也是小蘋果,這個稱呼源於曾為插畫家的親姊姊,為我創造了一名卡通角色,她有著圓潤的身軀,也有著細長的鳳眼,臉頰紅紅的樣子,像極了蘋果!不過叫大蘋果,似乎太無趣了,那就讓它產生個有趣的對比,那就叫「小蘋果」好了,既好記又印象深刻。

18歲開始從花蓮北漂念大學,平常喜歡在公園發呆,喜歡看看人、風景、電影,享受美食、聽人分享故事,所有的瑕疵都是充滿故事的美麗,而繪畫與烹飪是我舒壓的管道,對於氣味敏感,喜歡聞親密與熟悉的人身上的味道,關注生死的議題。

表演為人生意外的插曲

打從有記憶以來,家母帶著幼稚園的我畫著各種五顏六色的水果,小時候開始參加大大小小的繪畫比賽,有地區性的也有全國的,對未來抱有憧憬的我,淺移默化的,讓國小的我夢想是成為一名畫家,而成長總伴隨著一些現實,國中的夢想改成美術老師,後來高中的夢想進階為平面設計師,大學開啟了我平面設計的接案人生……,直到大四畢業的那一年,因為八三夭的《翻白眼》這支MV,開啟了我演員的旅途。

表演對我伸出雙手,緩緩地把我擁抱在懷裡,它的出現溫暖的接住了我,我想它是我人生必要的存在。

起初接觸表演時,是那時的我不熟悉的領域裡,跌跌撞撞。回憶起首次試鏡,生澀的我在試完戲之後,雙手緊握在背後,手汗直流,冰冷的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嚴肅的氣氛,當時的選角帶有點憤怒的語氣說:「你沒有學過表演嗎?」我想可能是北漂青年的韌性,在捷運上回家的路上,邊哭著收拾好結束被痛批的挫敗,帶著不甘心去迎戰新的領域,進而開啟了我愛上表演的大門,好幸運遇見好多引領我的劇場老師,柔閩老師、百白老師、易智言導演等等,讓我在學習的路上,感受到表演帶給我的感動與能量。

「當不成美麗的花,那就當最有存在感的綠葉。」為我的座右銘。

表演並非我人生的全部,但它帶著我重新認識自己,是不停止的。我明白自己的外型為演員的身份,透過「人」(我都說角色不是角色,角色是一個人)在故事裡的定位是輔助主角們,但我的存在是必要的,因為我總能讓其他人散發光芒、美麗,我也樂於將光芒給予他們,同時感受到自己也正在發光,對照現實生活的我,好似也是如此。

對我來說,演員像是在創造新生命的誕生,參與角色人生的某個片段,也映照著自己的課題,所以在創作的過程中,常常伴隨的樂與痛,那是我感覺「人」扎扎實實地活著。有時候覺得自己像一塊海綿,沒有覺得自己一定要成為什麼樣的人,表演帶領我體會人生,用這柔軟的雙眼看待世界與生命,並學著放下與修行。

我很喜歡希斯萊傑說過的一句話:「表演的意義從未高於生命之上」,表演的出現的確改變了我對人生的思想,但生命更跨越了我對於表演的執著。以前總會有很多嚮往,渴望機會,但這個世界是很大的,無邊無際的遼闊,我想去到更遠的地方看看,人生又長又短,有好多想做的事,當我發現,自己看得更淡,越來越鬆的時候,緣份會帶我去到那裡,更加地活在當下。

二、映如的衣著很有自己的風格,圓潤身材跟標誌性的鳳眼,也讓媒體為你冠上「台版渡邊直美」的封號,但實際上在演藝圈,還是時不時會遭遇體型歧視的問題。映如闖蕩演藝圈至今,有哪些印象深刻的經歷?如何樹立個人風格與美感,挑戰主流社會的單一審美?


之前在金片子大賽獲獎時,我站在舞台上說:「希望影視產業,能包容更多不同形狀的人。」很喜悅的是,不僅產業,而是這個世界慢慢也看見更多不同形式的美好的樣子。

我想到,我在東京工作的國中同學,小時候他常常會說:「你很美。」,當時一直以為他只是開開玩笑的,後來我們一起長大了,出社會後,他還是會說我很美,我才相信這是真的。正因為我們每個人都不同,所以難免會有歧視的事件發生,像是之前我拍攝廣告的工作,導演想跟演員們講戲,於是大聲呼喊:「欸!胖子!」我沒有回頭,另一名體型圓潤的演員回頭了,我才回頭。導演帶有笑意的問:「這樣叫你們你們會在意嗎?」「會啊。」我說。

後來我覺得,有好多的事情總會在生活中發生,但也取決於自己看待的角度,如果認為它是歧視它就會是歧視,如果換個角度思考,他可能是不知道你會不舒服,那就善意地告訴他,或許也是一個方法。

對我來說,沒有所謂的美與醜,都只是字而已。真的要定義的話是,每個人的獨一無二都是不可取代的。我長的很有特色,可是你也長的很特別,我們都很特別,這是宇宙萬物把我們誕生的神奇。

三、映如近期開始投身「喪禮攝影」,在葬禮上捕捉遺族在告別之際的情緒流動。無論是演員或者是喪禮攝影師、其實都是充滿情緒的職業。映如是如何去面對生命中得失帶來的情緒?怎麼看待及面對情緒這件事情呢?情緒跟表演之間又是什麼樣的關係?

這一題有點難回答,或許是我正處在消化這些情緒的階段,我也還辦不到好好的面對告別,與生命中的失去,太難了……。無非是意外過世,還是久病臥床,每一個人的離開,對於活著的人,都會是一場意外,這些瞬間,會在心上破了好大一個洞,即便是時間流逝,也無法完全癒合,因為會在每個重要的時刻、吃了一道好吃的美食、看了一個好美的風景、去了一個好玩的地方,你都會想跟這個人分享,但他已經不在了。

喪禮攝影的緣由

2022年,我的父親過世了,在奔喪的時期,我獨自一人坐在榮民之家父親過世的那張床上,翻到了一台老舊的數位相機,而後返北,跑遍了相機街修復,打開潘朵拉的盒子,一張張都是他在喪禮工作現場拍攝的照片,時光快跑,將我帶回他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。很不幸的在同一年,我的摯親阿嬤,相繼離去。在如此難受的那一年,我生病了,醫生用著他中性又溫暖的雙眼跟我說,生命的厚度遠遠超過生死,會帶領我看見生命的厚度,記得當天走在台北街頭的那個晚上,不斷落淚的我想著:「我想要變好」。

於是,我思考著我還能夠做什麼?

2023年,開始了我無酬勞的善意,幫助喪家透過攝影紀錄那些最美的告別,一直覺得,告別式是一個充滿愛的場合,我們因為思念這個人聚集到這裡,有的人千里迢迢,有的人排除萬難,只為了送亡者一程,好好的再見。我記得某次我回花蓮拍攝,有殯葬同行的人說:「我知道你,你是阿助的女兒。」我當下愣住了,手上拿著相機,呆站在原地,我才知道,我的父親不曾離去,「喪禮攝影」或許就是我延續父親,能繼續為他做的事。

直到最近在一篇文章中看到「創傷後成長」的定義,是指個體在經歷創傷性事件之後,感受到自己的心理上的積極改變或有正向改變的趨勢,從轉變中重新認清自我,從而另定目標及重新投入生活,讓我聯想到這段過程。

我爸爸說過:「人生有捨也有得,要懂得放下,隨遇而安。」

大部分表演上會出現的問題都與人生課題有關,2021年,拍攝張作驥導演《夏日天空的那匹紅馬》帶給我無比大的收穫,是我發現我表演上的困境,需要更多的放下,放下執著,放下自尊心,放下你自己,放下所有等等,這些根本,都跟本我有關。

何謂「放手」,我深深在父親告別式的前一天體會到,我與姊姊為父親淨身,將父親的大體從冰箱取出移至棺材,不再是隔著冰櫃的透明小櫥窗看見父親,我摸著爸爸的頭髮,我摸著爸爸的手,摸著他的身體,我想我準備好了,我說:「爸爸~你要好好跟著菩薩走哦!」能夠笑著送祂走,放手讓祂無牽無掛的離去,讓我聯想到,有一種愛是可以看見宇宙的。

活在當下

我好像沒有什麼方法的面對情緒,因為現在的我大多是,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,想做什麼就去做(不傷害他人),這讓我覺得很快樂,也與表演很像,是你扎實地活在這個當下,你為了這的片刻而活著,讓心裡的能量與情緒釋放出來,在釋放完冷靜之後,自然會找到出口的。

金片子大賽獲獎作品《她》劇照
金片子大賽獲獎作品《她》劇照

四、映如憑藉短片作品《她 Sweet Bitter》的女主角,於2022年金片子大賽獲頒最佳女演員獎,在劇中啃著生苦瓜單戀。映如曾在訪談提到當時拍片時自己也在現實生活中經歷同樣的過程。那種愛而不得的痛和苦,映如怎麼看待與詮釋?你會如何療癒這些「苦」?

很開心能與鍾尚庭導演合作,一起編寫了短片中的獨白:「十月六日,我用一條生苦瓜來結束我單戀的日子……」苦瓜生來有苦味,並不是它可以決定的,就好像單戀的滋味,太多猜想跟預設立場,即便知道都於事無補,即便知道要溫柔對待,但總是因為要求回應而傷痛,這是我與角色陳濡的連結。

尚未成為演員之前,我是一個不太容易把愛給予的人,後來打開了自己的心,卻不小心摔得很慘,之前失戀的時候,我在家裡躺在床上崩潰哭了好久,在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時候,我買了一塊雞排,一瓶蜂蜜水,一個人坐在公園長椅上邊哭邊吃,就突然覺得好了一點。

活在當下

人就是萍水相逢,來來去去,失戀與分手,都是一種失去,但我能真切的感覺到愛是片段的美好,有好的肯定也有壞的吧!但壞的就真的被歸類在不好嗎?世界上沒有不散的宴席,沒有永久的情感,但,所有的當下是真實的,謝謝這個人曾在這段時間陪伴你,一起度過生活的點滴。

金片子大賽獲獎作品《她》劇照,主角陳濡吃著生苦瓜來結束單戀。
金片子大賽獲獎作品《她》劇照,主角陳濡吃著生苦瓜來結束單戀。

五、「分手」是情感關係中難以迴避的課題,我們在映如的經歷當中可以屢屢看到「別離」的命題。對映如而言,別離有什麼樣的影響與意義?你會如何自處呢?

聖嚴法師說過:「無事忙中老,空裡有哭笑,本來沒有我,生死皆可拋。」我們本來就孤身一人來到這個世界上,自然離去的時候,什麼也都帶不走,那些伴隨生命來的事,都是必然,體會人生的酸甜苦辣,是被賦予的任務,所以分手也是還其本來,我們會從每段感情之中,帶走一些無形的能量,在領悟之後的昇華,自信自然而然地籠罩你。

每一對戀愛中的情侶,都是充滿勇敢的,因為當彼此決定在一起,那麼一定會有分開的那一天,所以也相信自己別離的那時候,也會是充滿勇氣的,好好說再見,用善念前行,活在當下,享受當下吧!

六、請映如給「藍色」的讀者們一些分享與鼓勵:

我們降落在世界上,就是要來感受萬物的,不如愛好好愛,痛好好痛,我們會從每一次的相聚與分離,重新認識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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